
我們驅(qū)車四小時,一路駛過平坦與遍布灰塵的平原地區(qū)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山路后,印度南部的產(chǎn)茶區(qū)就像一副世外桃源。一壟壟青蔥翠綠的茶樹林映入眼簾,說它只是綠油油,實在有點太過牽強。
映入眼簾的是山坡上成千上萬壟精心修剪的茶樹林,猶如一副漸次展開的巨幅翠綠色馬賽克圖。低矮的村落點綴山谷,遠處高高的斜坡上、一群群穿著艷麗的采茶人不時躍入視野。凝望車窗外的世界,不由得讓人浮想聯(lián)翩好萊塢的電影:《侏羅紀公園》(Jurassic Park)里的島嶼以及《阿凡達》(Avatar)中的森林。
我與同伴正馬不停蹄地趕往兩座翻修一新的平房,并打算入住于此。第一座位于泰米爾納德邦(Tamil Nadu),另一座則位于相鄰的喀拉拉邦(Kerala)。這兩座建于上世紀前半葉的平房曾是大英帝國茶葉種植區(qū)的瑰寶,殖民時期的茶園主及其家人曾在此過著奢華而又與世隔絕的生活。
如今,這些高原地區(qū)的經(jīng)濟正悄然發(fā)生著變化,茶園主無需再打理該地區(qū)眾多的茶廠。因此,平房被改建成了更具現(xiàn)代氣息的奢侈型高端度假房。尤其是我們預(yù)定入住的第二座平房,它不久前花費了220萬美元進行整修,我倆有幸成為第一批入住嘉賓。
這樣的旅程,專職司機是必不可少的——產(chǎn)茶區(qū)不通鐵路,只有幾輛車況不好的鄉(xiāng)村巴士(外國游客可以租小車,但不容易租到,也不常用)。我們請的司機到泰米爾納德邦第二大城市科因巴托爾(Coimbatore)機場接上我倆后,就開始了長途跋涉。
他向我們解釋說:趕到位于安納馬萊群山(Annamalai)中心地帶、海拔1000米高的瓦爾巴賴鎮(zhèn)(Valparai),整段路要經(jīng)歷40個險彎。毫無疑問,爬坡后,路邊的標示牌依次警示著下一個險彎,我們也有幸看到該地區(qū)名聞遐邇的野生動物。我們看到許多猴子正在馬路邊“巡邏”,而在另一處,一只稀有的山羊——尼爾吉里塔爾羊(Nilgiri Tahr)正漫步于我們前方。
第一座平房位于瓦爾巴賴鎮(zhèn)外12英里斯坦默爾茶場(Stanmore estate)的中心位置。?亢密嚭螅G色馬口鐵房頂、整潔的花園以及腳下山谷中的勝景盡收眼底。進到屋內(nèi),看到自上世紀30年代英國茶場主家族修建以來,屋內(nèi)的擺設(shè)(包括精致簡樸的仿古式家具)似乎還是原模原樣。看到彬彬有禮、神情異常專注的服務(wù)人員后,這種回歸到過去的感覺愈發(fā)強烈。此處還備有廚師,他準備的豐盛晚餐8個人享用都綽綽有余,更甭提就我們兩位客人了。但看到陽臺上盤子里堆滿的當?shù)匦〕砸约皫坠扌鲁粗坪玫牟,我們還抱怨什么?喝茶的方式入鄉(xiāng)隨俗——加很多糖的奶茶。
我倆很想再多了解一些當?shù)氐臍v史,于是晚上請到了當?shù)匾晃徊鑸鲋骱炔瑁ㄟ有什么比這更合適呢?)。對方從孩提時代起就在此生活工作,閑聊期間,他遞給我一本已經(jīng)翻得皺巴爛的影印本歷史書,其中介紹了這片曾經(jīng)森林密布的地區(qū)如何在1875年被開發(fā)成茶場,此事就發(fā)生在當時威爾士親王(Prince of Wales)、后來的愛德華七世(Edward VII)原定的狩獵之旅之前。
這次狩獵可謂興師動眾:100多位奴仆、約150名騎馬侍衛(wèi)、甚至還有10多位“歐洲左馬御者”緊隨左右。雖說這次狩獵最終被取消,但靜候王儲駕臨而修建的營地則成了該地區(qū)第一個定居點,從此開始了漫山遍野種植茶樹的歷史。
我們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,準備徒步繞行當?shù)匾蝗。正欲動身之際,就聽到響徹山谷的警報聲,這是給當?shù)夭柁r(nóng)開始一天勞作的信號。我們則在緊挨徒步行走起點小路邊的茶園平房里,享用盒裝早餐,以異常輕松悠閑的方式開始了當天的探險旅程。
我們當天的真實目的是找尋附近閑逛的成群野象,時不時看到路旁 “野象通行優(yōu)先”的標示牌后,心里升騰起了希望。導(dǎo)游給我們講述了附近茶場房子不久前被十多只野象搗毀的事情后,似乎又一下子勾起了我們的興致。
這種印度體型最大動物的行蹤飄忽不定,找尋它們實屬不易,但我們突然之間卻發(fā)現(xiàn)被當?shù)亓硪环N“尤物”所包圍——一群獅尾猴,它屬于瀕危猴種,目前只發(fā)現(xiàn)于印度南部的這片區(qū)域。有些獅尾猴在馬口鐵屋頂上大聲喧嘩,而另一只勇敢的公猴則是作了一個優(yōu)雅的握拳動作,意欲“霸占”我們的車。
在另一個地方,我們在頭頂上方的樹叢中發(fā)現(xiàn)了好幾只馬拉巴爾(Malabar)巨型松鼠,這種稀有、好看的毛茸茸動物大小與小狗差不多。下午時分,穿過小路時看到一群野牛,它們體格強壯,兩只彎曲的牛角十分醒目,在頭頂處“匯合”后的形狀酷似心臟圖案。不觀看野生動物時,我們就愜意地徜徉于陽光充足的茶場,時不時還能穿過采茶的人群,疲憊卻又心滿意足地回到住地,準備大快朵頤一番。
第三天,我們又起得很早,把自己的行囊塞入車里,準備越過邊界進入喀拉拉邦,準備驅(qū)車開始第二段長途跋涉。途中又回到了平原地帶,穿過成片的棕櫚林與香蕉林,然后再次爬坡,到達山中避暑地蒙納鎮(zhèn)(Munnar),并最終抵達我們的目的地——位于塔拉亞爾谷地(Talayar Valley)的平房。
此處風(fēng)景顯得與眾不同——更加層巒疊嶂與崎嶇,但至少從外觀上,第二座平房(下至綠色屋頂與玫瑰花園)與第一座平房大同小異。但進至屋內(nèi),風(fēng)格迥異——古色古香,但總體又很現(xiàn)代,所營造出的氛圍與其說是殖民時期的家居,倒不如說更象精品高端酒店。導(dǎo)游解釋說剛剛竣工的翻修耗時兩年多時間。在保育建筑師艾卜哈•納瑞恩•蘭巴(Abha Narain Lambah)的指導(dǎo)下,房間賦予了當代氣息,同時又保留了20世紀初茶園主所住平房的傳統(tǒng)建筑風(fēng)格。其擁有者——伍德布里爾集團(Woodbriar Group)目前正對自己名下的八座平房進行修復(fù)。
旅程最后一天,我們造訪了蒙納鎮(zhèn),除了一座小型茶博物館外,小鎮(zhèn)實在沒啥能讓游客再躑躅長留的景點。以前的茶場主俱樂部——High Range俱樂部倒是讓人流連忘返,我們在此吃午飯。酒吧里陳列著大英帝國時期各種體育比賽所奪得的獎杯。其中一面墻甚至還展示了當時勞作者用過的帽子與太陽帽,旁邊則掛著獵獲的各種動物頭骨。
雖說小鎮(zhèn)游給了我們片刻的消遣,但我們?nèi)孕南滴萃庖粔艍徘嗑G茶葉的原野。只有回到戶外,本地真正的魅力——時空倒錯的感覺——才會逐漸顯現(xiàn)出來。
奇怪的是,印證這種時空倒錯感的是茶樹本身,它們的種植歷史十分悠久——其中一塊茶地里的標示牌上說它始種于1929年。在整個旅程的最后一晚,我們靜坐于花園,一邊享受著涼爽的氣候,一邊看著夕陽漸漸落至遍布茶樹的群山后,這種感覺仍久久揮之不去。山谷的翠綠漸漸變成遠處的藍色薄霧時,此時此刻我們仿佛就象在俯瞰歷史本身。